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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逼人上絕路是斷自己生路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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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逼人上絕路是斷自己生路(上)

“老高麗”家有一個很大的院子,院子的正面是很漂亮的新建的三間紅磚大瓦房。這在當時已經算是很富裕的家庭了。要知道當時的東北農村,大部分人住的還是泥草房。院子的左側搭了一間舉行拜壽儀式的壽堂,壽堂上張燈結彩,正中懸掛著鬥大的金色“壽”字。

讓戰智湛瞠目的是壽堂的正中居然擺著一口碩大的白茬木棺材。後來,戰智湛忍不住偷偷的問過海哥才知道,這是“老高麗”家鄉的習俗:年過六十的老人做壽時要為自己準備“壽房”,意為自己要給自己辦喪事,也叫“活喪日”。

聽到北京212吉普車停車的聲音,“老高麗”和“黃皮子”每人拄著雙拐從屋裏迎了出來。他們身後,一個彪形大漢,攙扶著一個也是拄著雙拐的中年人。看來,後面這二位就是人稱“郝瘋子”的五哥郝守信和“卷毛”六哥王慶忠了。

“海哥!唉呀媽呀……我‘郝瘋子’想死你了!”“郝瘋子”搶到海哥身邊,扔了雙拐,抓住海哥的雙臂,用力搖著。

海哥虎目含淚,急忙扶住“郝瘋子”,不由得真情流露:“老五,我……我也想你呀!你們早就到了?”

“是呀!我聽說老四出院了,就跟老三商量,我們兩個真瘸子來陪陪老四這個假瘸子。呵呵……這不,老六也非得跟來。”“郝瘋子”說著,擦了擦眼中的淚水。

“海哥!老六想死你了!老六……老六這旮沓給您磕頭了!”看來,戰智湛這幾個哥哥極其講究長幼尊卑,直到“郝瘋子”說完,“卷毛”這才騰騰走到海哥面前就要跪下。

海哥急忙伸手攔住了“卷毛”,笑著說道:“六弟,咱們哥兒們誰跟誰呀?何必總是這樣。來!來!來!六弟我給你介紹一下,這小夥子就是我新認的八弟‘北俠’……”

“埠頭七兄弟”中還有三個戰智湛不知道是何方神聖轉世投胎。戰智湛睜開“鑒妖真睛”,凝望著六哥“卷毛”。“卷毛”的元神原來是主宰人間生死福禍的大神東岳大帝掌管的七十六司中“掌十五種惡死司”的司神單柏招。

戰智湛心中十分喜歡。拱了拱手說道:“六哥你好呀,俺叫戰智湛!”

常言說得好:“小眼睛迷人,大眼睛電人,不大不小迷死人!”“四錛嘍”是小眼睛,“卷毛”就屬於不大不小迷死人的眼睛。他一把抓住了戰智湛的雙手,眨著迷死人的眼睛說道:“老八,我老早就聽說你了,總想見見你。可是……哇尻!咱們就不說這些廢話了,快來認識認識咱五哥!”

戰智湛雙手抱拳,向“郝瘋子”深施一禮:“五哥您好。俺對您久仰大名,如雷貫耳……”

戰智湛說罷,“鑒妖真睛”也凝視著“郝瘋子”。“郝瘋子”的元神立刻在“鑒妖真睛”下現出原形來,原來是看管幽冥背陰山的眾鬼首領毛文博。就是吳承恩老先生的《西游記》中,兩個美猴王大鬧幽冥界,又打又嚷的來到陰山背後,腿兒快先跑,撞入陰司門裏,報上森羅寶殿那位。毛文博當時大叫道:“大王,禍事了!背陰山上,有兩個齊天大聖打得來也!”

“郝瘋子”哈哈一笑說道:“老八別客氣,你五哥能有啥名,如驢灌耳還差不多。你長得可真那個英俊瀟灑,風流倜儻。哈哈……不知咋搞的,五哥一見你就老稀罕了。這個英雄出在年少,你老八要是上五哥那旮沓去,非把我那兒的小妹妹們都迷死不可。”

“哈哈……老八你瞅瞅,你五哥這就叫做三句話不離本行呀。你啥前兒麻溜兒的去你五哥那兒瞅瞅熱鬧吧,你五哥那旮沓的小妹妹一個賽過一個漂亮。”“老高麗”笑著打趣道。

“是大海來了,麻溜兒利索兒的屋裏頭去吧,咱媽都等急了。呵呵……”一個看上去長得很像“老高麗”,極為憨厚的中年農民,雙手抄在袖子中,笑容可掬的來到大家面前,和海哥、‘四喯嘍’、戰智湛每個人都含笑彎腰為禮。原來,他是“老高麗”的大哥,和“老高麗”的飛揚跋扈大不一樣。一個娘生的倆兒子,差距咋就這麽大呢。

“大哥您好,你胃疼的老毛病好些了沒有?您得註意千萬別涼著,記得吃藥。好吧,咱們去看看咱媽!”海哥笑著和“老高麗”的大哥寒暄了幾句之後,向“四喯嘍”揮了揮手說道。

“四喯嘍”趁這機會,從兜裏拿出來一個紅紙包,打開看了看裏面包著的三十張“大團結”,又包好了塞到“老高麗”大哥的手裏。笑嘻嘻的說道:“大哥,這是海哥我們仨給咱媽七十大壽的一點心意!大哥您收著,別嫌少!”

“四喯嘍”拿出來的這份賀儀可真不少!那前兒,誰家有了啥紅白喜事兒的隨份子,也就是一塊兩塊的,頂破天也就是五塊錢。三十張“大團結”,平均起來那是每人一百塊呀。對於大多數人來說,一百塊錢絕對是一筆巨款。

“四哥,你好利索了?”戰智湛好容易抓住了機會,拉住“老高麗”的手,親熱的問道。

“老高麗”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,大有長兄的樣子:“嗯吶!差不離了,多虧了八弟呀!”

忽然,一陣又一陣聲嘶力竭的豬的慘叫聲傳來。戰智湛循聲向院子的角落望去,只見臨時搭建的“八卦爐”竈火通紅,上面一口碩大的大鐵鍋,滿滿的一鍋滾水,讓整個院子水氣蒸騰,白霧繚繞。“八卦爐”邊,有三個人正在抓豬、殺豬。一個人抓著豬尾巴提起來,讓豬的兩個後腳懸空,另一個人抓住豬的兩個耳朵,第三人托起豬身子,他們齊心協力把豬拽到殺豬架上,使勁按住豬的一側身子,豬四腳懸空,亂踢空氣,只顧亂叫,使不上勁。

看來殺豬的是個手,他眼疾手快,一刀封喉,豬血脈脈湧出,很快,尖亮的豬叫聲,慢慢低沈,漸漸沈寂。殺豬的這一刀很講究,必須穩、準、狠,讓戰智湛深受啟發。說是封喉,要豬不垂死嘶叫,這一刀不是紮豬喉嚨管,一定要紮在豬頸動脈上。如果紮歪了,那再多幾個人也按不住垂死掙紮的豬了。殺豬絕對是一個技術工種,也是一項體力活兒,沒一把子的力氣是不能把案板上的豬殺掉。戰智湛後來曾經聽“老高麗”說,豬在殺豬架上挨了一刀之後,有的時候因為殺豬的一刀紮歪了,豬居然跳下殺豬架,滿地逃竄。結果滿屯子的人,滿世界圍追堵截,那是熱鬧非常。東北的童謠中說:“小孩小孩你別哭,進了臘月就殺豬。小孩小孩你別饞,過了臘月就是年。”這首童謠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們盼望過年殺豬吃肉的心情。

那個時候,農村人把自己家裏的牲口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,因為不是每戶農民都能養得起牲口的。一個農戶家養頭牛,養頭豬,那可是全家所有的財產,很多人家裏一年四季全靠一頭豬。每到過年的時候,也正是這些淳樸的農民最高興的時刻,把養肥的一頭豬殺掉,自己留些豬雜碎,兩斤肥肉解解讒,剩下的賣掉換兩尺布跟一年吃的油鹽醬醋錢添補生活。

忽然,戰智湛被西屋稚嫩的小女孩兒聲音所吸引:“捂一花,亮一花,不夠十個給人家。”

戰智湛扭頭望去,只見三個小女孩兒坐在炕上,正在玩兒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游戲。戰智湛好奇地走到門前,只見一個梳著兩條小辮兒的女孩兒,邊念念有詞的向空中拋出口袋,邊眼盯著口袋,手卻去翻動炕上的長方形的骨頭。戰智湛看了不到一分鐘,基本上明白了女孩兒們所玩兒游戲的規則。拋口袋的女孩兒要念一句接一次口袋,動作要和節拍,翻錯了長方形骨頭就輸了。

強烈的的好奇心促使戰智湛忍不住問幾個小女孩兒:“小妹妹,你們玩兒的這是啥游戲?”

一個大概十一二歲,紮著兩條朝天小辮兒,臉上魂兒畫兒的小姑娘,顯然很看不起戰智湛連她玩兒的是什麽游戲都不知道,抹搭了戰智湛一眼,不屑的說道:“歘嘎啦哈唄……”

“歘嘎啦哈?這就是‘嘎啦哈’?”戰智湛十分驚奇的拿起女孩兒們玩兒的一枚嘎啦哈,想起街頭的小混混常說的一句話:“不服咋的?不服卸了你的嘎啦哈!”

回學校後,戰智湛又跑到學校的圖書館,好一頓查資料,這才弄明白、“嘎啦哈”是滿文Gachuha的音譯,是獸類後腿膝蓋部位、腿骨和脛骨交接處的一塊獨立骨頭,稱“距骨”,奇蹄和偶蹄動物都有。在古代,嘎拉哈成為鮮卑、契丹、女真、蒙古軍事戰術上模擬演習的棋子。嘎拉哈大小不同、類別不同、顏色不同,以不同的種類代表不同軍事名類,通常是山、林、河、泡,布兵設陣,士兵頭領,包抄堵截,兵器隊別等用嘎拉哈來代表,成為戰局中沙盤的棋子。嘎啦哈是不規則長方體,有四個面,根據其形狀為“肚兒”、“坑兒”、“驢兒”和“砧兒”。在很久以前,人們起初是把嘎拉哈當作財富的標志、吉祥的象征。後神化為“定福禍決嫌疑”的占蔔工具,視“解者為兇,合者為吉,珍背為吉,驢坑為兇,珍包子為大吉。”

那個時候別說農村人,就是城裏人的生活也十分窘迫。農村逢年能殺得起豬的人家那可就是掰著手指頭也能數的過來。所以,哪家擁有嘎啦哈的多少也能折射出這家的經濟生活。孩子們之間,常常送給對方幾個嘎啦哈以表示友好。兒時如果有親友送來一組嘎啦哈,姐妹們都會高興得如同過年一般。“四錛嘍”見戰智湛和歘嘎啦哈的三個小女孩兒說話,拉了他一把,說道:“老八,快別賣呆兒了,咱們麻溜兒利索兒的進屋給四哥的老媽拜壽去吧!”

來到“老高麗”媽媽住的東屋,南北兩面明亮的窗戶下盤著兩鋪火炕,火炕的一頭放著一個很有東北農村特色的炕櫃。三開門下面還有抽屜,有鏡子,也有玻璃,都是深咖啡色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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